Tuesday, March 28, 2006
有關川端作品的雜談
上次說到川端康成自殺的原因,讓我又想到以前小時候崇拜的這個日本文豪,雖然他的作品,就算是以現在我這種年紀,還是覺得似懂非懂.譬如說山之音,以前讀的時候覺得有點點無聊,現在再讀覺得他的作品架構真好,層次顯然經過很完善的設計,有點像是電影導演刻意的要演員走位到一個定點,做出剛剛好的表情,一切要自然,但是要剛剛好,不然就看出匠氣.到現在我還不能說自己了解山之音的含意,但是讀書就是有這種好處,不同時間點讀都有一種新的領悟.二十歲的人讀山之音有領悟,如果不是騙人,就是可憐的早衰.三十歲的人有領悟,也許是把自己投射到媳婦菊子或是情婦絹子身上.四五十歲的人有領悟,可能是認同因受挫而變冷酷的兒子修一.六十歲的人也許就能了解主角信吾沉靜的內心糾葛吧?
幾本川端康成的小說裡,我讀過次數最多的是雪國.小說出版後,很多評論家為文分析書中自由自在的西洋藝術評論家島村,正是川端康成在小說裡自我投射創作出來的角色.後來在一篇訪問裡,川端說與其說他像島村,他覺得自己更像駒子.島村在小說裡的設定是已婚男子,拿著遺產翻譯一些西洋藝術的文章,以一個文人自居,沉溺於抽象的意念,同時有著驚人的敏銳感性.駒子則是在東京的「旦那」去世後,回到故鄉,在故鄉山城裡遇見島村,對生活和自己有一種莫名其妙拼命的堅持,明知不可而為之,只是希望自己不枉此生.
如果駒子更像川端本人的話,似乎又可以再把雪國讀個幾遍,用這個角度切入.讀小說時我喜歡三不五時把自己介入角色之中,嘗試用角色的處境去想像,這樣才能補償我過快的閱讀速度荼毒了小說中的細膩描寫.除了雪國以外,看的多的是伊豆的舞孃.小說看多看熟了以後,很多片段會在某一個時刻某一個情境下自動出現.譬如說搭BC 渡輪時,我常常想到伊豆的舞孃裡最後的章節 - 男主角跟舞孃一行人分手後,在船上眺望下田港,悄悄地留下淚來,旁邊有人體貼的問他:「是發生什麼傷心的事嗎?」「不,只是剛剛才跟人分開」男主角說.當我站在外艙看著BC省青蔥秀麗的海岸線時,拉著衣領一陣陣強風吹來,這一段總是在腦海裡自動出現,然後腦子裡的那本書會自動翻頁到最前頁,彎彎曲曲的山路上,少年正走入天城山的隧道裡.伊豆的舞孃是我最喜歡的川端的小說,但是我手邊卻沒有這本書,一切只能靠記憶.也因為沒有這本書,雪國就變成看的最多的一本了!
伊豆的舞孃表現的是一種青春的啟蒙和失落.每次讀這個小說總想到每個人從初戀得到的不是愛情,而是失去後的成長.同樣以天城山為背景廣為人知的小說,是松本清張的天城山奇案.變質的初戀和崩壞的母親的形象,讓這本推理小說增加了耐讀的層次.
對喜歡看書的人來說,有那麼幾本能一讀再讀的書,就是一種簡單的幸福.唉!好想回台灣泡書店看書呀.
Subscribe to:
Post Comments (Atom)
打蛋花時總會想到的事
上次回台灣時去了一趟西門町。雖然以前唸書時常常在中華路附近轉車,但去西門町的次數寥寥可數。有一次是去資生堂的美容教學中心,但那是在中山堂附近,所以也算不上去西門町。還有一次是跟同學去速食店喝可樂,有幾次是去做制服。最記得的一次是去點心世界吃飯的那次。 那天只是因為專科學校裡的西班...
-
上個禮拜看新聞赫然看到這一條: 陳水扁:還未走到「北風尾」 有人在唱衰 這個標題讓我深深覺得,香港慣用的廣東話跟台灣的現行國語有多麼密切的關係啊! 「北風尾」對於廣大不打麻將的台灣人(例如我)來說,還真需要特別註解一下才了解這是什麼意思.「唱衰」這個詞來自廣東話,用國語唸起來雖然...
-
每次跟台灣的同事去唱KTV,會唱粵語歌的總是愛點「上海灘」和「兩忘煙水裡」.黃霑寫詞顧家輝作曲的「上海灘」是一條氣勢萬千的歌,有一點像是聲樂的演唱曲,有表情有故事,唱的好的人只有一個:葉麗儀!「兩忘煙水裡」對我來說是個torture,我不喜歡這條歌,但是常常因為有男同事點了想唱,...
-
從浴室裡輕輕地走出來 用梳子理著絲絲長髮 也梳著那絲絲如髮的記憶 那少女的明朗的微笑 又在我眼前花般地綻開了 一如他在亮藍的昨日才別我遠去 窗外,靜止著美好的秋天 濃郁的大波斯菊正播散著 他那熟透了風情的少女的芳香般的氣息 而我的友人哪,卻不在這裡..... ---- 後記:這首...
3 comments:
B嚕,
我想知道你對於燕子或傷心咖啡店之歌的看法.不知道你讀完沒?
路人甲
ㄟ,歡迎光臨.你這問題問的好,燕子的閱讀進度嚴重落後,傷心咖啡店的書還在台灣.最近沉迷於研究動物繁殖問題,正想把燕子那本書換下封面說?
同樣以天城山為背景廣為人知的小說,是松本清張的天城山奇案.變質的初戀和崩壞的母親的形象......我昨天剛看完,您寫「變質的初戀和崩壞的母親的形象」覺得超貼切...
Post a Commen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