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麗與哀愁

雖然我自己常常吃太飽在搞風花雪月，或者是吃不飽也搞風花雪月，總之，部落格這東西讓廣大的網民們都有風花雪月的言情權力起來．最近逛了幾家部落格，總是那麼令人能眼尖的在「好友連結」裡看到一些羅曼蒂克的部落格名，如

我的美麗與哀傷
我在ＸＸ的美麗與哀傷（or 哀愁）
一個美女的哀愁日記
一個哀傷美女的世界

這些部落格名字看起來都不陌生，但是實際上點進去看卻都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．每每看到這種類似的標題，都讓我想到川端康成在諾貝爾文學獎授獎儀式時發表的那篇演說「日本的美與我」*．川端康成的日文寫作一向輕巧，除了內容外，演說的主題就夠人寫一篇文章．用簡單的語言學角度，把標題稍微拆開一下

日本的美與我　
日本的美與日本的我
日本的美，與我

這樣一拆之後，就看到所有格曖昧不清的問題了，這是中文或日文值得玩味的地方之一．所以當看到「我的美麗與哀傷」這種標題，就難免在腦子裡轉著：「這是哀傷與他的美麗，還是他的美麗與他的哀傷？」部落格主人顯然不會這樣想，無意識且方便地遊走在兩種定義之間．

第二種標題「我在ＸＸ的美麗與哀傷（or 哀愁）」能拆的更多了：

我在ＸＸ的美麗與哀傷
我在ＸＸ的美麗（之中），與哀傷
我，在ＸＸ的美麗與哀傷（之中）
在ＸＸ，我的美麗，與哀傷
在ＸＸ，我的美麗與我的哀傷

每次逛到這種類型的標題，光部落格的名字就讓我想了一下．但通常是「在ＸＸ，我的美麗與我的哀傷」這種意思．

既然寫到美麗，就令我有點好奇起來，到底部落格主人的美麗是何種風情？逛了幾個標題裡美麗憂愁一起出現的部落格，嗯，大起大落通常一概奉缺，多的是人生裡的小悲小喜，串連成部落格裡左鄰右舍的感覺．美麗跟哀傷對我來說都是很有力的字眼，哀愁反而份量輕一點，因為發愁是人生必經之過程，哀傷則無情催人老．美麗呢，對我來說是形容大自然的．美麗的人很少，漂亮的人很多．討論自己的美麗，我覺得是不可思議的，最起碼我看不出自己的美麗在哪裡，大草包一個．感覺就好像一本叫做「建國論」的部落格裡，寫了一些單親爸爸帶小孩的點點滴滴．點點滴滴依然溫馨，只是標題有點太偉大．

更有趣的，美麗跟哀傷／哀愁同台演出的頻率不少．大概哈哈笑的美人壞了畫面，總是要蹙眉才更彰顯眉目清朗後的美吧？所以說，又要美，又要愁．美是不能哈哈笑的．遲暮的美人，哀愁也有風霜美吧！

但說到美麗與哀愁，總是讓我想到川端康成的那些極短篇．瞬間的時光裡，幾百個字中間，平常人家的悲和喜．在種種討論川端康成的文章裡，很多會提到殘缺的童年在他的作品裡的一種「孤兒感」．他三歲時先去雙親，十五歲時相依為命的祖父又去世．１９７２年時口含瓦斯管自殺，有一說是因為三島由紀夫的自殺帶給他太強烈的震撼，但很多日本人卻說是當時交往的一個藝妓甩了老人，老人傷心自殺．而這個藝妓據說頗像是雪國裡駒子的形象．

老人死去後的三十年，美麗與哀愁轉變成熱門的字眼．要美麗，就要同時哀愁．光是哀愁，不美．光是美麗，也不美．美麗加上哀愁才是網民心中的標準配方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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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日文講詞的標題是『美しい日本の私』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