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riday, September 02, 2005

阿娥



常常在跟狗去散步時,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。我總在下午三四點,陽光不那麼熱的時候,跟狗一起出門。我並不說我帶狗去散步,因為他自己有自己的路線,我只是配合他幫他收拾而已。

而我們常常去的那條小徑,長了高高的薊草,夏末時溪旁一片黃澄澄的管芒花。小徑彎彎曲曲,直到近身了才見到對面來的人。我常常回頭看著,總覺得那小徑有個未完成的故事。然後想起了以前小時候住過的一個家的景象:幽暗的木製樓梯通往二樓。一樓有餐廳廚房和祖母的臥室,從樓梯往二樓走去,樓梯上開了一個窗,我可以看到附近鄰居的屋瓦。下雨的時候,那些屋瓦都油亮油亮的,雨水滴在上面叮叮鼕鼕,那一帶幾乎都是平房,遠遠的有幾座公寓。

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好笑,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好嚮往人家可以住公寓。

那似乎是在四妹出生的時候。有時我從樓梯摸上去找我的玩具,然後去房間裡面玩玩找找。常常找到一些照片,很多都是大姐的,他那時已經上學了吧。一些大人的照片,背面都寫了名字,但是那時看不懂,所以現在一個也記不起來。不過特別記得一張小男孩蹲著笑的很開心的照片,那是小舅,他只比大姐大幾歲而已。

我通常跟阿嬤一起。每天到了某個時間,母親就神秘的消失在二樓。我吵著也要跟去,阿嬤跟我說:「你跟去,伊加無閒。」我還是去了。我推開門,看見她裸露的乳房。她很白,皮膚白嫩有光澤。她的乳房在黑暗的房間裡像個發光體一樣。這是我第一次注意的看她的乳房。她把指頭放在嘴上,然後有韻律的拍打妹妹的身體餵乳。我走出房間,看見阿嬤養的大貓,害怕的趕快衝下樓梯,裝著好像沒事一樣。

現在回想起來,那時的她比現在的我年輕。而我這輩子可能是做不了母親了,這樣想免不了有一點遺憾。在我的生命裡,將沒有另一個新生命,像以前的我一樣跌跌撞撞掉進了某一個時空,用眼睛把那時的我留下來,永遠的回憶了!

我常常想起這一幕。有一次問爸爸阿嬤那隻大貓是什麼顏色?我說是白色的大貓,而且很兇。大姐說是灰貓,而且根本不是阿嬤養的,只是常常來我們家吃飯。爸爸說,他根本不記得有那隻貓了。他說:「那麼多年了,哪裡記的那麼多?」但是怪異的就是現在我仍能記得阿嬤常常弄給貓吃的飯:一點剩飯加上幾條小魚乾,有時拌一點大白菜,裝在一個老舊的碗公裡。碗公的碗沿有一圈藍,碗面似乎有兩條藍色的魚。此刻在記憶中游走的我,忽然可以把眼光投向餐廳後面的洗手間,我以前洗澡時用的紅色塑膠浴盆就在那裡。每次一裝了熱水,浴盆裡面兩條肥金魚就好像浮在水面上,幫佣的阿娥會說:「你看,金魚耶!」

阿娥是個駝背的女人,個子非常小.我小時候常常問她以後會不會長高。阿娥老家在南方澳的漁港,以前我們暑假去過一次。

記憶就是這麼一回事,如果仔細的回溯,就會沒完沒了的追著你。那些記憶並沒有消失,只是慢慢的被新的事情磨褪了,如此而已。

那又為什麼我會記得這麼多事情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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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也是跟4711的香味同一篇裡的一段.照片是在某年的十月拍的.

1 comment:

beeru said...

這一段自己覺得相當混亂,完全筆隨心欲,想到什麼就寫什麼,以後再來整理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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