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我繳了七個人的業績後,我決定回到中繼站的服務處跟其他人交換一下資訊.推開沉重的茶色玻璃門,門慢慢的推動,迎面而來的是一股辦公室的冷氣味.我拉了拉衣領,十月天不見秋老虎,中繼站的天氣竟然跟以前住的小鎮一樣,就連中繼站的中繼站行政管理辦公大樓前招展的七色旗也令人眼熟.居民服務處、銀行還有抽獎中心共用中繼站行政管理大樓的一樓.並不是一棟豪華氣派的前衛設計,只是一個沿著山坡有日據時代建築特色的三層樓建築.
靠著不知道刷過幾次油漆的牆壁,我伸出手拉著毛料短裙的裙腳,秋天的靜電老讓裙子的內裡貼著腳.抖一抖身體,撩一撩頭髮,我竟然還擦著銀藍色的指甲油.「學姊!」背後有個聲音叫我:「好久不見!」
那是一個臉頰微胖的年輕女人,她的眼睛下方有一顆痣,看起來有一種流眼淚的錯覺.旁邊站著一位男士.兩人都背著黃昏的光線,女人把溼透的雨傘往地面上輕輕敲了幾下,傘布上的水滴就嘩地流下來.她擦著手,左手腋下夾著公事包,一邊對著我熟絡的說:「見到你真好,我回來了!」
我心裡想:「難道你也來到中繼站了?」但是我什麼都沒說,在人面前承認有很多問題,對我來說仍舊是臉紅的事.
臉頰微胖的女人拿出一本存摺:「這次特地從荷蘭回來,就是要打這本存摺.你知道吧!以前公司借了我的帳號,要我把自己催收回來的帳款匯到這裡.但是我都離開這麼多年了!這本存摺竟然還一直有人匯款進來,煩死了.」
她並沒有把存摺讓我過目的意思,那本存摺在她手上晃東晃西,最後又收到公事包裡.臉頰微胖的女人看著我:「你也來銀行?」
「噯,只是路過」我說.
臉頰微胖的女人接著開始鉅細靡遺地描述起這幾年的生活.她跟著母親去荷蘭後,在當地結婚了,也生養了,等等等.「我有時會想起你,以前那些日子,唉!」她嘆口氣說.
至於以前的哪些日子,我一點印象也沒有.
「那,就這樣告別了,我還得去銀行跑跑事,有空來荷蘭找我.見到你真好!」臉頰微胖的女人說.互道再見後,她和男士就消失在石頭圍牆裡的銀行辦公室那端.
拿著半乾的雨傘,我朝上坡走去.黃昏夕陽把我的影子拉的又直又長.我漸漸想起一些事情.原來臉頰微胖的女人比我晚一年進公司,她以前老是跟我說:「學姊,你讓他們把標準設太高了,你實在太厲害了」之類的話.她的表現不如老闆預期,最後被調到催收部門去.她總是穿著黑色的緊身褲裝,頭髮染成栗子色,那個老是用羨慕眼神看著我的人.她的名字是什麼,卻一下子想不起來.
我穿過下坡的人群,繼續朝上走.忽然間,我想起她的名字.那是一個我曾經以為不可能會再在我口中吐訴的名字,我輕輕地唸出那三個字,一邊走上坡.一輛卡車停在路口,當我朝向卡車的方向看時,卡車的後車廂門打開了,下來一條銀色的輸送帶.砰的一聲,輸送帶開始運轉,另一個銀色的金屬棺材緩緩的下來.我從金屬箱上的小窗望下去,正是剛剛才分手的臉頰微胖的女人.在那顆黑痣的下方,有一粒清透如水晶的水滴.剛剛才見過面的男士站在輸送帶的另一邊,用一種哀痛的表情看著銀色金屬盒緩緩的經過面前.
從隨身的皮包拿出業績表,我以不可言喻的心情,在八那個數字旁邊打勾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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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正在進行中的小說fastwriting,情節端看本人最近作夢的最新進展.之前的情節來自於這一篇〈迷離的銀色輸送帶〉
Sunday, October 01, 20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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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的路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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