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又過

剛剛一個朋友打電話來約明天喝咖啡，上次見到她是去年的事情．電話裡她問：「你這一年做了什麼？」

真糟糕，亂七八糟的事情似乎做了，但也做的不夠多．總不能說我過去一年都在減肥吧！更何況體重計上的數字根本是猛往上飆．嘴裡只好胡亂說，去了香港，回了台灣，寫了小說（沒寫完的一堆），弄了Blog（這也能算件事嗎？），約了出版社（但又發懶沒去跟進），接了翻譯（也又是沒做完）．一大堆五四三沒營養的事情，真正做完的是：

結結實實老了一歲！

唉！可怕呀！

尤其可怕的是，用google搜尋舊同學，這個副總，那個教授．只有我還在家裡蹲．究竟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？最主要的關鍵是：我可恨地竟然移民了！住在加拿大有時是讓人很喪氣的，可喪氣的因素百百種．常常忍不住腦袋瓜就亂想，如果我是男人，當男人多好啊！第一個優勢就是生理，男人老的慢；然後還是生理，男人的身體不必為了生育做準備，甚至乎到了八十歲都還能傳宗接代（如寫Seize the Day的Saul Bellow）．再來，從動辭上看，男人說我娶你，是一種獲得的關係．女性說我嫁給你，是一種從屬關係．當你被某人獲得，實在很難心靈上自由．所以說，我想做男人．但是，我並不想獲得任何人，所以如果我真是男生，大概不會結婚（說大概也是因為話不能說的太死）．

之前有一次網聚認識一個台灣女生，她嫁過來人生地不熟，英文又不太行，也是一個沒什麼特點的人．結果大家提起她，就說她是有一個疼老婆的好老公的人，幸福到爆．結果幾次都是這樣說她後，漸漸的她就不出現了．我大概了解應該是說她幸福這檔事情，讓她覺得跟大家來往變成負擔吧！像我自己去某宗教團體聚會時，也常常聽到人家說大家要多奉獻心力幫助他人，有時覺得自己都窮的要命了，跟著一堆富人去搶插上天堂樂園的頭一柱香，實在太累，漸漸地也避開他們的集會．就像我這自我嫌棄的閒日子，說出來很多副總跟我說：「唉！我可羨慕你啦！有人養，真好．」卻不知道養在豬圈裡的豬，也想去高速公路上開保時捷時速狂飆到250公里，即使你拿著擴音筒去對著豬耳朵喊話，喂！你該生隻豬仔啦！

所以你說，這年頭做男人多划算啊！

但是眼見這輩子無望做男人，總是要想想辦法，讓自己女人當男人用．首先是，這家我也出錢買了一半的股份，他拿一樓做書房，我要間自己的房間不過分吧！先把電腦和用書搬去，門雖然不能鎖，但是能關門感覺就皇帝大．以前我的電腦放在二樓陽台前面的那塊陽光室，就在廚房流理台前面．總覺得自己的大腦是附屬於廚房的一部分，還是未升級的配備．現在搬上樓上的小房間，感覺完全不一樣，即使這個房間四周牆上都是前屋主留下的可愛嬰兒房壁紙．

再來就是，真的要認真找工作了．但是這樣並不代表我想累死自己，以前那份可惡的工作讓我身心疲累不堪，有時夜裡只想痛哭流涕．另外就是，千萬別讓這裡的老人家搞清楚我在做什麼，反正他們也不在意，越神秘越好．去當農夫也要說成「促進人類與土地交流以及增進兩者和諧共存關係」之類，打高空，能打多高就打多高．

所以說，我的一年都是在這種反反覆覆，自言自語裡過掉的．自己難辭其咎，對方沒壓榨我也沒欺負我，只覺得默默地萎謝了．但我總是要把那些寫了一半的小說寫完，這是我的功課． 管他能不能賣錢，管他有幾個人看．

雖然如此，夜裡難免在夢裡遊回台灣，過自己的天倫夢，夢醒又有點心痛．那感覺就像三毛女士形容的：遊魂被領到望鄉台上看著自己的軀體．所以我要記得在一些時候把門關上，我需要把靈魂關在自己的身體裡面．

現在就是關著門，在自己的房間裡寫字，真暢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