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載《新傾城之戀06傾城再遇》多倫多 (04/30/2006)

今天跟朋友去 Ryerson Theatre 看由香港話劇團製作、張愛玲小說改編的《新傾城之戀》舞台劇最後一場演出。在多倫多這個談不上浪漫的城市，有幸看到香港演員演繹張愛玲的故事，實在是三生有幸。之前我對整個 production 已經非常期待，亦再次重讀張愛玲《傾城之戀》的原著。

《新傾城之戀》舞台劇的演出很精彩。一開幕，歌者在前方唱歌，後方迷漫中隱見白流蘇嫵媚而挑逗的與范柳原共舞，為二人你進我退的愛情展開序曲。

第一幕白家的戲非常精彩，對白跟原著改動不大，戲味十足。非常欣賞飾演四奶奶的演員，演活了了四奶奶的巴辣和自私，益發顯得流蘇與白家老宅的格格不入。

第二幕發生在淺水灣飯店，最喜歡范柳原打電話的一場戲，電話聲敲響了二人的戰鼓。梁家輝的獨白非常細膩，而蘇玉華亦盡顯白流蘇這個角色的不由自主、身不由己。若說流蘇在香港上上海館子吃飯是傻，范柳原又何嘗不是一個傻子？真真假假、欲擒故縱、算計猜度，就如他看不清楚窗外的月亮，但月亮本來就是捉不住的啊。

我們坐在頂層 $33 的位置，美中不足的是真的距離舞台太遠了，看不到演員細緻的臉部表情。下次（有機會的話）這錢不能省，不然要自備強力望遠鏡。

三個演員之中最喜歡蘇玉華了，真的比上海女人更上海！ 而且演得很具神韻，白流蘇的賭徒心理她揣度的很好，亦喜歡她常倚著鏡子的比喻。

梁家輝因為看不到面部，只能靠肢體動作和對白去理解他的范柳原。可能梁家輝始終不是科班出生，有些帶鼻音的字像「你」的 "n" 不夠重，聽起來有點像 "lei"，不太順耳。不過他勝在演得夠風流，夠真假莫辨，性格再多些猶豫也不妨。

劉雅麗的歌者角色令我想起 Macbeth 裡面的鬼魂，我想加入歌曲的解話及舞蹈的原意是好的。但有一兩首歌其實我不太喜歡，劉雅麗的唱功亦未如我想像中理想。唱歌這一部分亦不能用西洋音樂劇的水準來比擬，我想這是這套劇的一個敗筆。

相對的，我非常喜歡這套話劇的編曲，把上海和香港分生成過去和現在兩個世界。一個是舊式帶點流蘇式的寂寥、另一面是配合兩個人鬥智的 40 年代西洋音樂。

劇本的改編我比較不滿意最後兩場戲，這是原著及話劇內范柳原對流蘇的說話：

柳原看著她道：「這堵牆，不知為什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。……有一天， 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，什麼都完了──燒完了，炸完了，坍完了，也許還剩下這 堵牆。流蘇，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牆根底下遇見了……流蘇，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，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。」

我對「傾城」的理解是上海屏棄了流蘇，而香港淪陷則進一步毀掉流蘇的過去。一個大都市的傾覆成全了流蘇，在於戰爭不在她掌握之中但卻落得與她同樣命運。毀落的文明跟失去過去的流蘇一樣蒼涼可憐、一樣地不由自主。「死生契闊，與子相悅」本來就是慘在生死愛情都不在人的掌握之中。然而劇中的流蘇在香港的新宅內「選擇」了等待柳原回來甚至「知道」他會回來，從蒼然變成了轟烈、從不由自主到勝券在握。少了一分「死生契闊」的悽涼，多了一分生死大事的煽情。

最後一幕，年老的流蘇坐在凋零的上海老宅內，慨嘆生離死別、韶光荏苒都是身不由己。可是流蘇本來便不屬於白家老宅，又何需勉強把「過去」留下在照片裡呢？蒼涼在於虛無，並非留下。

總括的說，《新傾城之戀》舞台劇改編得十分成功。改編名著本來就難，十次的九次半都會被人罵到狗血淋頭。但是《新傾城之戀》無論劇本、音樂、演員都在水準之上，真的要為香港話劇團拍拍手。


※ 越打越長，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有錯請不吝指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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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原文請見: 香草滋味by frvanilla , 轉載已取得frvanilla同意.
2. 一直很想去看這場話劇, 但是為了回台灣, 沒看到><
3. 梁家輝之前是謝君豪演范柳原, 再加上電影版的周潤發, 香港可以演這個角色的男演員就有三個, 台灣....不知可以找誰 ?